“满4000元立减150元，还能24期免息，比直接付现金划算多了。”在电商平台的“618”活动页面，北京白领陈薇仔细核算后，决定启用抽屉里闲置两年的信用卡——购买一台标价6999元的新款手机，使用该信用卡分24期付款，不仅能省下近千元分期利息，叠加立减优惠，相当于直接降价1200元。
陈薇的选择并非个例。银行优惠活动密集“轰炸”，通过支付满减、分期免息、积分翻倍、消费返现等多种形式参与这场大促。此前，信用卡现金分期利率已经悄悄“卷”了起来。5月中旬，多家银行信用卡中心针对现金分期业务推出限时折扣活动，部分产品折算年化利率一度低至2.76%。
如此这般让利背后，实则是银行信用卡业务艰难的“存量保卫战”。中国人民银行发布《2024年支付体系运行总体情况》显示，截至2024年末，全国共开立信用卡和借贷合一卡7.27亿张，同比下降5.14%。较2022年四季度减少8000万张。此外，人均持有信用卡和借贷合一卡0.52张，同比下降3.7%。
曾经备受追捧的信用卡，为何突然不香了？
年轻人“不爱”信用卡
“除了在外吃饭结账的时候会顺便问问有没有活动，已经没有什么会用到信用卡的场景。”在北京工作的林爽说。如今，她的手机支付页面默认选项早已换成了花呗和微信支付，信用卡更多时候只是躺在钱包里“吃灰”。
林爽甚至需要在手机里设置备忘录提醒自己：每隔一段时间得刷几笔信用卡。原因无他——银行规定信用卡每年刷够3次即可免除年费，为了避免这笔“冤枉钱”，她不得不偶尔拿信用卡进行小额消费，像是买杯咖啡、支付电话费。“与其说是信用卡服务我，不如说我在帮信用卡完成任务。”
林爽的感受，折射出当下年轻人对信用卡态度的转变。首先就是消费习惯的颠覆性改变。互联网金融产品依托电商、外卖、出行等高频场景，实现“支付即分期”的无缝衔接。以林爽为例，她日常点外卖用美团月付，网购用京东白条，“这些工具直接绑定消费平台，付款时自动分期，还能设置自动还款，比信用卡方便太多”。
消费理念的转变，也在重塑年轻人与信用卡的关系。王芳记得很清楚，自己的第一张信用卡是在大学毕业入职第一家公司时办理的。当时收入有限，租房、生活都需要钱，凭借两三张信用卡之间的“转移腾挪”，度过了最难熬的异地求职时间。如今收入早已翻倍的王芳，却主动注销了大部分信用卡。
“以前觉得信用卡是救命稻草，现在反而觉得是风险源头。”她坦言，经历过信用卡逾期导致征信受损的教训后，开始信奉“无债一身轻”，很久没有进行超出自身还款能力的透支消费。每个月工资到手后，会先把20%存起来，剩下的再规划消费。
机构的调研数据则从侧面进一步印证了信用卡市场面临的变化。艾媒咨询数据显示，2024年中国的信用卡消费中，33.15%的消费者倾向于“规划好再花”，注重理财规划和预算控制；31.13%的消费者则秉持“能省则省”的原则，追求节俭和理性消费。同时，也有25.60%的消费者属于“月光族”，他们倾向于先消费后规划，临近还款时再想办法周转。
信用卡存量规模已经连续3年下降
央行数据显示，自2022年第四季度信用卡发卡量达到8.07亿张以来，信用卡发卡量已连续9个季度呈现下降趋势。此外，信用卡存量规模已经连续3年下降。与2023年相比，2024年末存量的信用卡量相较减少4000万张，为近3年最大降幅。
与此同时，信用卡逾期问题凸显。截至2024年末，信用卡逾期半年未偿信贷总额为1239.64亿元，较2023年上涨26.32%。此外，2024年末信用卡逾期半年未偿信贷总额占比为1.43%，较上年末增加0.3个百分点。
行业收缩之下，多家银行信用卡中心开始“瘦身”。据记者梳理，今年已有近30家银行信用卡分中心关停。在此期间，多家银行正加速出清信用卡资产包、压降信用卡业务规模。
对于银行来说，随着信用卡的逐渐“失宠”，这块银行零售业务曾经的“黄金战场”正在变得鸡肋。
以零售业务见长的招商银行为例，2024年财报显示，信用卡交易额同比下降8.23%，非利息收入同比下降11.3%，直接拖累银行卡手续费收入同比下降14.16%，招商银行解释称，信用卡线下交易活跃度下降是主要原因。
其他银行的零售业务也不乐观。除了农行，国有大行2024年的个人金融业务营收和利润同比均为负增长，其中工行和交行的个人金融业务利润同比呈现三至四成的下滑。
面对困局，银行开启“降本增效”模式。一方面，通过各种优惠活动激活存量用户、加快清理“睡眠卡”的速度。另一方面，曾被视为银行信用卡揽客“利器”的积分权益正在逐步收缩。据记者不完全梳理，近两年来，包括中国银行、建设银行、农业银行、平安银行在内的多家银行，对信用卡权益进行或计划调整，包括提高兑换额度、降低积分价值、限制权益服务使用次数或上调权益服务享有“门槛”等。
权益“缩水”，无疑会对用户黏性产生冲击。在社交平台上，吐槽声此起彼伏。“刚攒够积分想换个烤箱，发现兑换门槛调高了50%”“白金卡说好的无限次贵宾厅，突然就取消了，这和普卡有什么区别？”不少用户表示，“权益一旦缩水，再对比其他支付工具，发现信用卡真的不再‘香’了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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